景迈山上的芒景村,有棵神奇的“蜂神树”:六十多个书包大小的扇形蜂巢,“长”在十多层楼高的古树干上,在阳光下流汁淌蜜,远观如硕大琥珀。树冠周围蜜蜂成群飞舞,微风过处隐约有香气飘来。

  这种蜜蜂当地俗称“大挂蜂”,对环境要求苛刻;蜜蜂是“环境哨兵”,景迈山的生态环境之佳可见一斑。如此多的蜂巢齐聚一树,难怪被当地人视为吉祥象征。

  在景迈山申报成为世界文化遗产的时候,另一项工作也在紧锣密鼓进行,即创建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”理论实践基地。十三年的申遗历程,乃至更长的生态环境保护过程,让景迈山有实力去角逐这一殊荣。南康老书记告诉笔者:“‘两山理论’早就在我们骨子里了!”

  在此,有必要重温2007年的那份《景迈山宣言》。彼时有感于社会上生态环境问题凸显和保护家园的必要,在“普洱绿三角”签字仪式上,景迈山上的少数民族代表一起诵读宣言:

  “今天,我们捧着景迈和芒景的泥土、植物和泉水站在这里,我们想让人们听到来自大地深处的声音……”

  “我们的景迈和芒景,白色的云雾游荡在屋檐下,风送来草叶的香味,侧耳还能听得见老祖母轻声地叹息;大树的灵息庇荫着我们一代代子孙的日子、庇荫着小鸟、麂子和牛马的日子;千年茶园里有祖先汗水浸润过的泥土,在每一片茶叶里都有他们温热的脉息。透亮的泉水从深山中流出来……森林、土地、天空中荡漾着使人落泪的宁静与温情。”

  “我们是大地之子、景迈山之子,我们宣誓:作为现代人,在改善人类生活质量的同时,决不能对自然界过度索取。我们要争取立法,保护和尊重各民族传统特色的生活方式、建筑风貌。保护景迈山的每一棵参天大树、每一块古老茶园,每一缕阳光、每一寸土地、每一捧水……”

  多么干净又动情的文字!时至今日,景迈山人兑现了当年的宣言,对得起自己的承诺。其实景迈山这笔“世界文化遗产”,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“生态文明遗产”。不,不仅仅是“遗产”,景迈山走过的路和如今秉承的理念,一直在践行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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景迈山古茶林,远看是森林 虎遵会 摄


  景迈山民族生态文化的核心是敬畏,这也是云南众多少数民族生态文化的根本。他们敬畏大自然,万物有灵的理念渗透入骨血灵魂,相信大自然里的动植物生灵都如人类一样,是地球上平等的“子民”。所以芒景村“蜂神树”上的蜂蜜再多,没有人敢去动一根指头。古茶林里有了“茶神树”、有了“茶祖”,就没了偷采别家茶叶的现象。

  景迈山的山地立体农业开发模式,山顶要保持郁郁葱葱的森林,往下才是寨子和茶林,再往下是耕种的田地,山脚常是河流。这一点,和同为世界文化遗产的哈尼梯田很像,是“森林、村寨、农田、河流”四位一体。祖祖辈辈山顶的森林是不能动的,现在说是水土保持防止泥石流和山体滑坡,以前叫神林、竜山、祖林,甚至不允许随便进入。“神山圣境”的生态价值和生物多样性保护意义,如今已是学界共识,而我们的先民一千多年前就洞悉了其中奥义,把生态保护、生产方式和宗教信仰等融汇一炉,长期塑造成根深蒂固的土地伦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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景迈山布朗族寨子 虎遵会 摄


  景迈山上的生态茶园,也就是灿若云霞的冬樱花覆盖的大片茶园,是云南省生态茶园改造的滥觞之地。南康告诉笔者,2007年左右,景迈山人意识到密植的台地茶园增产不增效益,而且因为生物单一,不可避免要使用农药,进而殃及人们健康。在政府引导和项目支持下,景迈山上开始生态茶园改造:把每亩三千多棵地茶树间稀到一两百棵,放任茶树往上生长,茶地里种上樱花、香樟、水冬瓜树等各种覆荫树,政府发补贴、兜底收购茶叶支持改造。后来,茶园里鸟多了蛇多了花蜘蛛也多了,茶叶产量下来了收入却上去了。景迈山的茶园改造经验,后来在普洱市和云南省推广,是茶树种植利用方式的又一重大变革。

  仔细品不难发现,生态茶园改造的经验实际上受到了传统“林茶混生”种植模式的启发,传统智慧再一次给现代茶树栽培以“营养”,好跟得上人们消费的生态需求。再仔细品品,文化遗产保护的价值,正如生物多样性保护一样,是在保留人类面对生存环境变化的“基因”——有时候,解决问题、安顿心灵不是向前看,而是向后求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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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上景迈 杨嘉才 摄


  如今,随着景迈山申遗成功,景迈山上的生态智慧会有更多人去悉心倾听。故事要讲好,需要传播者用心,也需要受众们有心。正如《景迈山宣言》里追问:“当自然被工业化破碎,大地的呼吸被水泥、柏油、烟尘等窒息……星光在哪里?蛙声在哪里?昆虫的鸣叫在哪里?没有了这一切,人的日子又在哪里?”

  今天景迈山人可以再一次自豪地宣言:让上苍和大地作证,让景迈山的一切生灵作证,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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